本报记者 陈婧
日前，国务院印发《实施更大规模减税降费后调整中央与地方收入划分改革推进方案》（以下简称《方案》），从增值税分享比例、增值税留抵退税分担机制、消费税征收环节等三个方面明确了中央与地方收入划分改革推进路线图，为减税降费政策落实提供了重要保障。
在本轮减税降费持续惠及企业、个人的同时，《方案》的出台对进一步理顺央地财政分配关系有着怎样的积极意义？如何看待《方案》提出要保持增值税“五五分享”比例稳定、调整完善增值税留抵退税分担机制，以及后移消费税征收环节并稳步下划地方？围绕以上问题，中国经济时报记者专访了中国社会科学院财经战略研究院财政研究室副主任何代欣。
中国经济时报：你认为，此次《方案》隐含了哪些关键性内容？
何代欣：众所周知，中国的中央和地方财政关系是复杂且关键的领域。无论是从1994年分税制财税改革，还是从之前的一系列财税改革来看，稳定的中央与地方财政关系，特别是理顺以后的中央和地方财政关系，对于整个经济社会发展的作用非常显著。
事实上，自1994年之后，中央和地方的财政关系一直在微调。但其中的一些细节或是一些关键的环节，并没有得到相对妥当的处理。从初次分配环节看，中央和地方大约各占50%的收入。但是在支出环节，中央支出占20%，而地方支出占80%及以上，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应该说地方财力的亏空，其实是过去多年以来各界都很关心，并且希望得到解决的问题。
那么，此次收入方案的调整，应该说是基于现代财政制度建立，同时也是为了实施更大规模减税降费所作出的战略性安排，这一安排十分必要，同时也十分及时。
基于上述背景，此次改革推进《方案》不完全针对简单的收入划分问题，它既在解决现实的减税降费当中的关键性问题，同时也体现出整个财税改革，特别是中央与地方财政关系的改革当中的核心问题，可以说是一个既关注短期，又兼顾长远的重要战略部署及安排。
中国经济时报：如何看待《方案》提出要保持增值税“五五分享”比例稳定？
何代欣：自2016年营业税改征增值税全面完成以后，中央暂时制定了未来二至三年增值税“五五分享”的临时性决定。
可以看到，过去的两三年当中，“五五分享”的决定较之以往7525比例分成的决定，地方拿到了更多的增值税分成，起到了稳定地方财政收入的效果。同时，通过收入划分中央和地方的财政关系，形成新的匹配的格局，这个格局是在第一大税种增值税之上建立起来的。
此外，增值税在过去的三年当中，变化非常大，不仅是纳税的方式，并且税率也进行了较大幅度调整。特别是今年年初增值税的标准税率下调了3个百分点之后，中央与地方财政收入格局，在增值税这个环节又发生了一些新的改变。
随着“五五分享”的到期，增值税未来的划分方案还面临着变数。正是基于过去的良好效果，以及未来增值税在减税降费过程当中的一些安排，目前稳定“五五分享”的方案是十分必要和紧迫的。
中国经济时报：《方案》提出的调整完善增值税留抵退税分担机制有何意义？下一步在落实环节有何建议？
何代欣：随着减税降费政策的落实，可以看到，在整个减税降费的过程当中，增值税是一个核心关键的环节。在这个核心的关键环节当中，出现了以往未曾出现的问题。今年年初，财政部、国家税务总局在国务院的指导下，发布了增值税留抵退税的决议。大致的意思是有更多增值税纳税发票纳税户，可以在一定的时间段里向税务机关申请退税。
增值税是一个分享税种，中央和地方共同分享。那么退税就涉及到中央和地方如何分担的问题。如果按照“五五分享”的比例，那么，中央退50%，地方也退50%。
这次调整提出中央负担的50%保持不变，地方负担的50%先调整为15%，另外的35%由企业所在地一并垫付，同时通过增值税的分享份额进行均衡分担，不够的部分，中央要向各省的财政库调度相关的资金进行分担。 （上接1版）
考虑到如果地方财力不够，或将出现一些地方退税不够彻底，或者退税时间长，进而延缓一些企业退税，享受退税红利的政策效果。因此，可以说，这样一个政策的安排，是考虑到了地方财政的压力，同时，能够较好地解决增值税退税有效彻底执行的问题。
当然，留抵退税的分担机制在执行过程中，还有很多细节有待明确，我们非常乐见具体细则的出台，希望政策能够尽快落地实施，这对经济转型和创新发展非常重要。
中国经济时报：《方案》要求后移消费税征收环节并稳步下划地方，预计这一做法将有怎样的效果？
何代欣：消费税是中国非常重要的税种。在现行的消费税占比当中，烟酒和燃料油的比重较大。而传统的这些消费税是在生产环节征收，这样有利于消费税的全额征收，同时，也有利于发挥消费税在调节消费当中的具体作用。
《方案》提出，按照健全地方税体系改革要求，在征管可控的前提下，将部分在生产（进口）环节征收的现行消费税品目逐步后移至批发或零售环节征收。简而言之，就是未来消费税要在批发和零售环节征收，而不是现在的在生产环节征收。应该讲，在批发和零售环节就落实到了地方。地方政府将承担消费税征收更多的责任和任务，同时也为地方政府带来更多的财政收入。
当然，消费税在批发和零售环节征收，还有非常多的工作要做。比如，现行的消费税主要征收的范围集中在烟酒和燃料油等领域。而这些产品的消费跟本身的地域经济发展是高度相关的。经济发展程度较高、人均收入水平较高的地方，这些税种的税收本身也比较丰厚。而收入较低或者发展程度较低的地方，这些税种的税收相对较少。
即使消费税向下转移，由地方来征收，可能也存在着多寡不均的问题。所以，消费税征收环节的后移，是一个制度上的探索，我们乐见其增加地方财政收入。同时，也要关注消费税后移过后是否真正能够将地方收入提升起来，能够成为支撑地方收入体系当中的一个重要内容。
中国经济时报：下一步，对于理顺中央和地方财政关系，你有何看法和建议？
何代欣：应该说，现在财政制度建设是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当中的基础和支柱。我们看到中央和地方财政关系是这一制度当中不可或缺的关键环节。实施更大规模减税降费促进了经济的发展，激发了经济的活力，同时也推动了中央与地方财政关系的调整。
在这样一个契机之下，我认为，中央与地方财政关系有必要继续得以优化，同时已经做得很好的部分，希望成果继续得到巩固和发展。对稳定市场预期、稳定经济运行将会产生非常积极的作用和良好的效果。